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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皇宮生活記錄(十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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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皇宮生活記錄(十七)

“葉氏出言不遜,中傷於你,朕已處置了她,亦也替你洗清了冤枉,現下你可有改變心意,還要帶發出家嗎?”

紀厲的話回想在耳邊,姚玉欣清清明明的擡起頭。只見那空靈絕俗的面孔上,一雙眼睛沈靜如水。

叮……看著姚玉欣平靜的面容,紀厲只覺心弦一驚,位於身側的右手不自覺的微微成拳。

果然,他聽見姚玉欣的朱唇緩緩吐出他最不想聽見的話,“謝皇上擡愛,只是臣妾已不再留戀紅塵,望皇上成全。”

隨著話音,姚玉欣緩緩跪拜。

葉氏是出言中傷了她,被人揭瘡疤的滋味當然不好受,方才她也確實有一段時間都極其的尷尬和不堪,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……

作為始作俑者的紀厲,沒有他的故意和姑息,方才的局面也不會那般不可收拾,不過這一切也已經不重要了……

姚玉欣垂下眼睛,心裏一片輕松與安寧。

此刻的她終於得以長舒一口氣。

花園子裏與紀威那個安撫意義的擁抱,承乾殿裏那極其尖銳的釵子……紀厲因著這些,所受的傷害、對她產生的誤會,以及憤怒和受傷中對她的侮辱和強|暴……似乎也沒有再像以前那般的困擾了。

她一女二嫁,先弟後兄,有礙世俗。道德倫理的帽子早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……

還有她進宮後的再次輕易動情,對紀威的愧疚,以及整日面對紀厲,感受著他對她的關心和那不經意間的溫柔,而她卻只能逃避,不能面對的種種,也都似過眼雲煙一樣,雲淡風輕了起來。

遁入空門,所有的一切便都解脫了……

再也沒有有礙世俗、不貞不潔的帽子,再也不用對紀威愧疚,再也不用面對一個自己之前明明愛著,卻不能接受的紀厲了……

無心插柳,葉明珠幫著她選出了一條最適合她走的路,尤其在那個午後之後,這是她唯一能選擇的路了。

自此,遠離掙紮、矛盾、內疚和傷害……

姚玉欣擡頭,嘴角隨著她心裏的釋然,綻放出一抹極其絢麗的笑容。

那笑容裏有安撫人心的婉然,有蠱惑人心的璀璨,亦也有著豁然開朗、徹底放下的意味……

看著姚玉欣臉上的笑容,紀厲不自覺的摸上手上的扳指,面上沈靜一片。

鐵了心的要出家嗎?

無心紅塵嗎?

他要了她,就那麽的讓她無所忍受?是因為還愛著紀威吧?

……

坤寧宮眾嬪妃俱在,話已然說到這個份上,想著紀厲騎虎難下,被迫同意她出家的可能要大了許多,看著一直不表態的紀厲,姚玉欣不肯放過機會,她一字一句的認真重覆道,“臣妾心意已決,望皇上成全。”

成全嗎?

“恩……”紀厲漫不經心的輕聲應著……

他略微環視殿上一圈,因著方才剛處置了葉明珠,坤寧宮殿上的氛圍還略微壓抑著,無論是嬪妃還是宮人,都小心凝神的耳觀鼻鼻觀心著。紀厲視線略微一晃,周生生和菊姿就在殿側姚玉欣的座次後,靜靜的侍立著。

他一雙鳳目微微一瞇。

“朕可以準你出家,”紀厲一字一句的慢慢應著,“只要你是真的無心了紅塵……”

君無戲言……

姚玉欣釋然、喜悅,以及還有著淡淡的不可置信。

紀厲嘴角微挑,他扭轉過頭,面色卻是陡然間便寒厲了起來,“來人!把周生生和菊姿給朕捆了!”略一頓,眼尾掃過姚玉欣,手略在殿中央一指,“就在這裏,給朕重重杖刑二十!”

情勢突然逆轉,殿上眾人均是一楞,姚玉欣也是一僵,“皇上!”

“恩?”紀厲微微挑眉。

“臣妾敢問為何要杖刑他們?”

“為何杖責?”紀厲微擰雙目,一臉正色,“自先帝駕崩,朕親政以來,朕不敢有半分懈怠,日夜勤政。現今政通人和,國泰民安,除卻朕尚無子嗣以外,朕自問上對得起天地祖宗,下對得起官員百姓。尋常百姓人家,都知道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,而朕貴為天子,身擔天下社稷之重,子嗣於朕便更不是不孝這麽簡單,”紀厲看向姚玉欣已然有些蒼白的臉色,接著說道,“而你貴為後宮嬪妃,不思為朕開枝散葉,卻整日的想著了卻紅塵,墮入空門,朕罰你的宮人有何不可?主子事務繁多,一時想差了想左了的時候也是常有的,而身邊的宮人們倘若不知及時勸說、阻攔,只知一味的順從、叢恿,那要那樣的宮人還有何用?”

說話間,周生生和菊姿已經被押到了殿中間,紀厲面色冰寒冷酷,“你有這樣的想法,而朕沒要他們的命,就已然不錯了。”

小太監們動作很麻利,周生生和菊姿已經被押到了長條椅上。

姚玉欣心裏暗恨,嘴唇咬緊。

果然,紀厲費盡周折把她弄進宮,又怎麽會那麽輕易的如了她的願?

姚玉欣向殿中央看去,周生生和菊姿趴在長條椅上,既沒有求饒,亦沒有掙紮,只臉色瞧著略微有些個緊張和蒼白……

兩人強忍著的堅強和倔強,讓姚玉欣心裏微微一痛。

重重杖責二十……

周生生倒也罷了,好歹也是男兒身,左右咬牙扛一扛便也過來了。

可菊姿卻是自小跟著她的,從沒幹過什麽粗重活計,一應的開銷用度就是說比別人家的姑娘還要體面幾分也不過分,這肩不能抗,手不能提的嬌嫩身子,又怎得扛得住二十大板的重刑?

皇上親自下旨,親自監刑……那掌刑的太監就是往死裏打都是可能的……

蘭雅死前的那一幕重新浮在眼前,姚玉欣的手捂上心口……情同姐妹的幾人,現下已經失了一個,無論如何,不能讓菊姿步蘭雅的後塵……

“皇上,此事與他們無關,臣妾從未向他們提及過此事,他們無從知曉,又如何勸說?”姚玉欣急急開口。

“作為奴才,不適時地關註主子的情緒,了解主子的想法,凡事只單靠主子告知,亦也是不稱職的,”紀厲微哼,“就像現在,這般的不可收拾,他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。”

這是無論如何也要行刑嗎?

姚玉欣閉閉眼,為著能逼迫她放棄出家的念頭,他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,即使是失了菊姿的一條命,他也不會有一點的猶豫。

看著明顯是在遷怒,亦也是在警告她的紀厲,姚玉欣心裏苦笑,“臣妾的脾氣皇上是最為清楚的,出家一事是臣妾的主意,皇上非但不責罰臣妾,卻拿臣妾的兩個宮人問罪,是不是有些個本末倒置了?難道皇上認為一兩個宮人便可以左右得了臣妾不成?”

姚玉欣的話分明是在說紀厲權責不分,責罰不當,大不敬之意溢於言表。

殿上眾人均倒吸一口涼氣。紀厲冷硬狠厲,她們向來只有小意侍奉的,又哪裏敢有頂撞違逆的?

而聽了姚玉欣的話,紀厲不怒反笑,他略鉤唇角,“聽著你的意思,是想替他們擔下責罰了?不是不留戀紅塵了嗎?怎得這身外之事,你還如此的放不下?”

姚玉欣微微一窒,還未來得及答話,便聽見紀厲輕淡的聲音再次響起,隱約那話裏竟有了些輕快之意,“既放不下紅塵,就給朕熄了你那要出家的心思。”紀厲幾步走下,他輕捏起姚玉欣的下顎,居高臨下的淡睨著她,“何時,你真的放下紅塵了,再給朕提吧。”

紀厲溫暖的呼吸噴吐在姚玉欣的臉上,姚玉欣只覺心裏冰涼一片,她瞬時便覺得又掉回了那不斷掙紮,卻越掙紮越束縛的深淵裏,無法自拔。

混混沌沌間,只覺紀厲松開了她,“既媛貴人想開了,你們的杖責便先記下。記住了,以後主子再有偏頗,做奴才的,要及時提醒才好,”紀厲揮揮手,“都跪安了吧。”

殿裏眾人紛紛跪拜。

紀厲看著仍僵在地上的姚玉欣,心裏略微輕松的同時,亦是一片冰冷。

他只是留住了她的人而已,她的心終是不在他的身上……

自那日午後,相隔一月,與姚玉欣的頭次相見,竟是這樣的局面。

眼前浮起那柄尖銳的釵子,想起小太監報給他的花園子裏的一幕,看著現下跪在他眼前,一臉落寞神色的姚玉欣,紀厲心口鈍痛,隱約就要呼吸不上來。

深吸一口氣,紀厲壓住心裏翻覆難耐的情緒,“菊姿,扶你家主子起來,地上涼,她這都跪了多久了……”

扭身,看向葉明婭,“朕乏了,先回去了。今兒個,你也辛苦了。”

姚玉欣這樣忤逆皇上,竟卻是這樣的收場,天下恐再也找不出能讓紀厲這般對待的第二個人,葉明婭心裏酸苦,她恭敬福身,“臣妾不敢,臣妾恭送皇上。”

紀厲略看一眼姚玉欣,只見姚玉欣因跪得久了,在菊姿的攙扶下起身,竟是一時腿一酸軟,無法直接起來的樣子,他微微蹙眉,到底沒有再說什麽,提步離開。

姚玉欣神情落寞,葉明婭心裏難過,任誰也沒留意紀厲離開前,面上那一閃而過的淒惶和絕然般的狠厲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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